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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日早上約四點多,天空已漸漸明亮。YJ的家人還在休息,我悄悄的在清晨的曙光中開始放鬆無壓力的一天。因為從今天之後的所有行程都是沒有事先安排的,每天晚上到達住宿點之後才計畫明天要怎麼走,要住哪裡。
而今天的計畫是中午抵達瑞穗,晚餐考慮到達玉里或是富里。我悠閒的心情一出現,就想要打電話聊天,以前有壞習慣就是要打電話給別人的女朋友,不過現在這種壞習慣已經要漸漸改掉了,因為那些別人的女朋友中有兩個已經分手了(當然現在也已經各自stable)。
我很少打電話給單身的女生,這次也不例外,一大清早打給莫名其妙的研究生最為合適,因為研究生會整個晚上不睡覺,這時研究生Dl就很適合聊天講電話。Dl是兩年前2005年單車環島的領隊,擁有過人的記憶力跟非常可怕的澳客怨念,是經過專業訓練、領有牌照的領隊與導遊。Dl聽說我在吉安之後,很快的告訴我一些選擇路線的重點:包括過了瑞穗之後台九線會通過舞鶴台地、還有跟台九線平行的193縣道。我心中充滿了對路線瞭解程度的自信,相信面前美好的一切、在我充足的瞭解與準備之下,一定可以很享受的完成今天的行程。於是我決定在八點之前,先去美麗的東華大學逛逛。
清晨的太陽很美,既不會太過炎熱也不刺眼,我在清晨的曙光中滑向東華大學。東華門口的筆直馬路上種滿了鳳凰木,六月火紅的鳳凰木似乎正透露著某種消息。我騎著腳踏車準備進校門,門口的警衛把我攔住,我據實說明我現在正在環島,想要帶著腳踏車進去裡面拍拍照、賞賞風景。
警衛饒富興味的說,他家住在苗栗,如果可以,他下次也要從苗栗騎下來。不過後來他想想,又改口說,算了,還是騎機車就好了、不要這麼拼!我聽了很感到有趣,就跟他說有一條比較近的路,大概可以少走好幾百公里:就是從台中走中橫到花蓮,這樣就近很多很多。然後他做出累到倒地的樣子,我們都笑了起來。
他接著拿出一張東華的地圖折頁,說這樣我比較知道路、還告訴我說如果肚子餓了,可以從後門出去,那邊有比較多的早餐店可以買早餐。我每次到東華都遇到人很好的東華行政人員,真是很開心的事。
東華大學的建築物都必須遵照東華大學建築要領的規定來建設,要每一間建築都有自己的特色,但又不會與整體不協調、產生衝突。這樣的作法可以避免某間私立學校因為在相思林跟草原旁邊蓋了超大的鋼骨建築而引發校友的激烈抗議,也不會像某間功利學校收了企業很多錢,就在一堆磚紅色建築中蓋一棟灰色玻璃帷幕暗沈建築。
在東華的迴廊、樓梯塔、湖邊的學生活動中心、觀景橋(情人橋),真的是讓人覺得美不勝收,隨時隨地都會讓人心情開朗起來的校園。但是我到得比較早,圖書館跟計算機中心都還沒有開。我有認真考慮過要不要就等到這兩個地方開門,我混進去打個B再走。無奈太陽越來越烈,我想還是要繼續前進吧,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動人的東華校園。
接著離開了東華校園後,我開始覺得豔陽高照的刺眼。我的一位常騎單車的朋友告訴我:「被太陽曬到,只要多喝水,正常流汗,就不會有問題。」但是我開始覺得不太對勁,我開始覺得只要被太陽直射到,我就會覺得頭暈目眩,即使有使用偏光片也一樣。
而且我一直覺得我面前的道路是「緩下坡」,可是我的變速不但無法轉到最輕檔位,還必須停留在中轉盤!這讓我深受打擊,我已經虛弱到無法在下坡時用最輕檔了嗎?這怎麼可能呢?於是在我轉過一個小山坡,看到一間有設立公廁、還有供應清潔的水的小廟時,我如逢大赦,就在小廟的遮蔭處趴著休息(...然後就睡著了),之後半夢半醒間有兩三組車友從我身邊經過,我直睡到手都麻了才醒。而有位看起來像是常在維護小廟的先生看到我在環島的樣子,便主動問我需不需要水,我很感謝的收下。但是我上路後,開始滑下坡不到兩百公尺後,我就發現我剛才在睡覺時把偏光片(可以當墨鏡)放在後面車架上,而現在已經消失無蹤了。我因為陽光刺眼,很想要回頭回去找。不過等我轉頭看到兩百公尺的上坡,我就當作沒這回事,繼續往下走下去。
下坡剛過,我就看到前面有一家7-11@@(那我為什麼不早點下來吹冷氣呢?)。我進去時,裡面恰好有五位車友在裡面休息。其中一位車友很健談,告訴我他們在雲林唸書,在嘉義組車,從南部開始環,打算從台北繞回雲林。我覺得他講話很有意思,便跟他聊了起來。他看了我的腳踏車後,建議我應該要換光頭胎,還說其實也不會很貴,一條只要一百而已。
我聽了大為吃驚,因為在台北捷安特報價是好幾百塊(印象中接近八百塊的樣子),連半光胎都要四五百的樣子。想不到出了台北,物價竟然有這麼便宜!我現在所用的車胎是越野胎,屬於抓地力好、摩擦力高、即使在山坡地、砂石地都能前進而且不容易爆胎的厚胎;而光頭胎是公路車或是跑車用的,車胎薄、速度快、沒有紋路,優點是速度快速,我朋友平常在山路用光頭胎可以時速二十,平地可以時速四十,下坡可以超過六十(我現在是山路6、平路20、下坡40),而缺點是比較容易爆胎、遇到山雨路滑可能會無法前進。
其實我很心動,一直在估計如果還有六百公里的狀況下,平均時速從二十提升到三十,就等於是節省了三分之一的行車時間!也就是本來要走四天的路,現在只要兩天半就能完成了!之後這件事情我一直記掛在心上,但是始終沒有時間特地到單車店詢價(其實後來我有在花蓮光復小問了一下),結果一直到了台中過後才真的死心,打消換輪胎的念頭。
我繼續上路,但是這時我很想把照片上網,所以中午停留的目標放在花蓮鳳林的網咖。在路上遇到一位騎小八吋折疊車的車友,跟我同方向,因為車小速度也慢,所以雖然我又累又遲緩但還是比他快一點點。他在跟我同行的一小段路上告訴我:他從台北出發,但是因為只有短短的六天放假,所以他決定托運腳踏車到花蓮,從花蓮騎六天到台南,然後讓他台南的朋友用腳踏車,而他本人直接回台北處理事情。
我聽了很佩服,這樣把自己所有的假期都投入到環島的行程裡,真正是個把這樣的單車休閒活動當作是生命中的休息而不是考驗或是負擔。而他又告訴我,從花蓮南邊的路上都是「緩上坡」,直到瑞穗過後會上台地,要走縣道才能避開。這讓我沮喪的心得到振奮,因為我的眼睛讓我以為我早上連「緩下坡」的路都會騎不動,可是原來事實上,這段路是「緩上坡」,那這樣我的變速檔位就是正常的了!原來我只是被自己的眼睛騙了,這讓我很是振奮!而這位車友提到要轉縣道193的這件事情也讓我覺得十分有道理。所以暗自決定要在下午就轉到縣道193上去看看。
中午我停留在鳳林唯一的一家網咖,我花了大部分的時間在上傳照片,可是因為我沒整理照片,所以上傳得很沒有效率。午後繼續上路,鳳林離早上出發的吉安竟然沒有超過四十公里,沒有紀律與規劃的路程畢竟是很沒效率的走法。
我從地圖上注意到,從光復有一條路可以切往那條傳說中的縣道193,打電話諮詢Dl,專業的Dl用驚訝的語氣說:「你忘記了嗎?我們那時候就是去走193啊!我們後來就沒有走台九線了。」我聽完還滿訝異的,因為台九線上的景色我常覺得似曾相識,我真的不記得我們是在哪邊轉到縣道193去的。不過既然專業諮詢都這樣說啦,我還是自己找到193去就可以了。
於是我台九線走到光復後,就在光復市區問路要怎麼轉到縣道193去。我找了一家美利達的車店,車店老闆夫婦人都很和善的樣子,不過我先問可不可以幫我換光頭胎,他們似乎聽不懂什麼叫做光頭胎,於是我改問說有沒有那種沒有紋路的車胎,他們就說我的車子不是用窄胎的淑女車,不需要換淑女車的車胎啊!
我心想,疑,可能是這邊不流行公路車的組車,那算了,來問路好了。結果他們是當地人,也不知道縣道193是什麼東西。此時旁邊經過一位中年人,看起來就很有見過世面的樣子,他就說從這邊如何如何走可以到縣道193,而此時老闆夫婦也恍然大悟說,喔!就是說山邊那條路啊!我看大家好像都對這條路很熟的樣子,心中想說還算圓滿吧,我該閃了。
中年人忽然憂心忡忡的說:「可是你不是要去玉里?走台九線比較順啊,那邊都是山路耶!」我隨口回答說:「那邊車子比較少,比較悠閒一點。」中年人就沒有再多說了。不過我之後找路並沒有比較順利,因為從離開光復市區後,進入了散布在田裡的小村落,小村落裡的路都九轉十迴,看不出來哪一條會往哪裡!我很是困擾,於是在一個五岔路口終於停下來問路,有一位滿身酒氣的原住民斬釘截鐵的告訴我,這裡沒有路往玉里,只有一條路往長濱(台東沿海)。
我心想這樣也不是辦法,所以就到最近的派出所去裝水順便問路,派出所的員警十分和善,聽說我要往玉里,就大方的讓我裝水,還準確的告訴我該從五岔路的哪一條接出去,大概會走多久之類的。當時約莫是三四點鐘,他們說大概還有二三十公里,應該兩個小時左右可以到。我聽了覺得很放心,也很感謝這些員警的協助。於是在看到193的路標時,很開心的停下來照相,當時我人正在縣道193的「66」公里處。
緊接著我在小村落裡迂迴前進,忽上忽下,這裡的上坡十分陡峭,我在一家十幾口坐在門前聊天的人家前面要爬坡,吃力的樣子被那家的小女孩看到,他用童稚的聲音大喊:「叔叔加油!」(我是還滿感謝你的鼓勵的啦~~可是><|||),然後我的腳踏車就落鍊了。
雖然這是旅程中第一次落鍊,但是因為情況有點困窘,我很怕他們全家衝出來幫助我,所以我迅速的把車往前推走,直到天真小女孩一家看不到我的地方,我才迅速的把落鍊裝回去。不過這時我忽然回想到在光復的中年人的建言,難道這裡真的都是山路嗎?我開始仔細的回想,花蓮北邊的路段是陡峭的蘇花公路,之後是一段長長的緩上坡直到「舞鶴台地」,所以我們在兩年前的2005年單車環島時,確實為了避開「舞鶴台地」而在「瑞穗」之後轉到縣道193,但是我們從和平到「瑞穗」的這整段路,完全都是走平坦的「台九線」!而我現在還在瑞穗北邊將近二十公里,當然應該走台九線才對!我應該是在瑞穗之後才轉到縣道193,而不是在光復轉。而我竟然為了這個錯誤的決定,浪費了將近兩個小時。此時離我找到193路標已經將近一個半小時了,我在路邊看到的里程數是:「68」公里。
一個小時只走一公里,我要到達瑞穗就要十幾個小時了!也就是我大概可以在晚上一兩點時,哀求瑞穗7-11讓我買東西吃、趴在桌上睡覺之類的。我一想到這就不寒而慄,可是面前的路又是不斷的上坡,這時我忽然遇見生命中的三岔口,右邊是往台九線的長陡下坡,前面是193無止盡的上坡,回頭望去,是我充滿無奈的來時路。
此時我心裡響起的竟然是周杰倫的「紅模仿」:
下坡的路 不費功夫 別人已經幫你鋪路
但我選擇上坡 因為我取名叫自負
謙虛和那虛偽 就差一個字
有時有點分不清 因為我喜歡真實的自己
我不能夠後退 因為不是綠葉
如果只是點綴 願當皎潔明月
小草等待風吹 不用靠你的背
假如天會很黑 我會請嫦娥奔月
我下車來,拿出照相機,把這樣的三條路給照下來。回憶過去所做過一切自以為是的人生,總是在眾人反對的喧囂中,一意孤行的做些無意義的選擇。我想,這是我的環島,不是別人的環島。我所做的就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然後,你覺得我會怎麼選?對,我又不是取名自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於是我從陡峭的長下坡快速的滑下來,碼表上的時速一直增加一直增加,超過39之後我怎麼踩都是空轉,超過45之後已經是讓我有點害怕,可是時速還在變快,我把上半身盡量挺直,讓我的風阻增加,希望不要真的這麼快。我的保險不知道誰來幫我出險,我也還沒跟家人談過遺囑的事情...
最後時速高達52km/h,是我旅程中在東部所碰到最高的時速。之後上了台九線後,沿路順暢,大概在六點多時在7-11吃晚餐,感覺很舒適。當下決定今天要花大錢,在瑞穗溫泉住個溫泉旅館吧!
在路上第一個看到的招牌就是虎爺溫泉,不過我完全沒有做功課,也不知道哪一家比較合適或比較便宜。所以按照我的習慣,絕對不去第一家,於是往第二家看到的溫泉旅館去,叫做「黃家溫泉」。老闆人很好,本來說是要一千五,我說我明天早上五點就要走,不吃早餐可不可以便宜一點?老闆就說那用出差人的特價好了,就是只收一千一。我本來的底價大概是一千元,不過因為房間很大很漂亮,浴室又乾淨,還另有溫泉可以用,所以我想就這樣了吧,於是就答應了。之後趕快去享受單人黃金溫泉的泡湯樂趣,之後回到房間,還要洗衣服、計畫明天的行程,處理處理就不早了,把冷氣開到強冷,好好睡個覺吧!
今日里程92.22公里,最高時速52,從台北到瑞穗總里程428.5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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